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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1. 大運河漂來的兩宋夢華

          責任編輯:楊嘉敏

          "盛世夢華錄——華夏名城與名酒"系列

          四水貫都開封城

          蘇軾的“忘年交”范鎮在《東齋記事》里記載了一則典故:末代吳越王錢俶進獻宋太祖一條寶帶。宋太祖對他說,朕有三條帶,與此不同。錢俶請求一觀。宋太祖笑曰,一條汴河,一條惠民河,一條五丈河。

          斯時,由外城、內城、大內三重城垣組成的宋都開封,除了宋太祖引以為傲的“三帶”,還有一條金水河。四條河流通過十余處水門與城壕相互串聯,形成中國都城史無前例的格局——“四水貫都”。也使得這座黃河沖積平原上的城市,水陸交通如蘇軾弟子秦觀所說“四通五達”。

          “四水”中,金水河專供大內,余者皆通漕運(指利用水道運糧),其中,以橫穿外城、內城南部的汴河最為重要。汴河前身,即隋唐大運河最主要的河段——北連黃河、南接淮河的通濟渠,亦稱汴渠;再往前,是戰國的鴻溝。北宋時,每年汴河運糧六七百萬石,相當惠民河、五丈河的十倍,《清明上河圖》就著意描繪了漕船運糧汴河的場面。對比一組北宋宮廷釀酒用糧的數據,可證斯時漕運之繁忙:起初每年用米八百石(宋時一石約合今60公斤),后來三千石,最后八萬石。

          《清明上河圖》(視覺中國|圖)

          宋太祖晚年想遷都洛陽、長安,大臣反對,其弟趙光義(后來的宋太宗)也不贊成。理由無他,開封漕運比洛陽、長安更便利。對于汴河,趙光義一語中的:東京養甲兵數十萬,居人百萬家,天下轉漕仰給在此一渠水。

          直到靖康之變,在“四河”溫柔的懷抱里,開封差不多安享了168年的“太平光景”。

          州橋夜市思東坡

          “太平日久,人物繁阜。垂髫之童,但習鼓舞;班白之老,不識干戈?!边@貌似平常、實則痛悟之語,出自《東京夢華錄》。其作者孟元老,寓居開封二十三載,“爛游疊賞,未知厭足”。南渡二十年間,他北望中原,用無限眷念和不盡傷感,追憶故國之盛:青樓畫閣,繡戶珠簾,雕車競駐于天街,寶馬爭馳于御路,金翠耀目,羅綺飄香……

          孟元老所憶的“天街”“御路”,指大內宣德門與外城南薰門之間的御街,其位置幾與今開封中山路重合。金、元以后,則被動輒咆哮南侵的黃河湮沒于地層8米深處。在中山路北段,我走進仿建的“宋都御街”。寬30米的街道、綿延400米的宋式建筑群,盡管不復舊觀一二,依然讓我窺見千年前的流風余韻……

          據《東京夢華錄》記載,御街長七八里,寬二百余步(合今300米),中間的御道供皇親官宦通行,兩邊分布杈子(柵欄)、御溝、御廊。每到春夏之間,“蓮荷……桃李梨杏,雜花相間……望之如繡?!庇纱丝芍?,其規模、景觀,比之唐長安著名的朱雀大街,也不遜色。值得稱道的是,御街及所有街道均廢除了“市”(商業區)“坊”(住宅區)間的隔墻,取消了先朝前代的宵禁,成為茶鋪酒肆林立、瓦舍勾欄云集之處。最熱鬧的,莫過于御街與汴河交叉點——州橋。

          在邊發掘、邊展覽的“州橋及汴河遺址公眾考古示范基地”,我彎腰俯瞰一座巨型探方。其“清明元金宋”地層疊壓的底部,有兩堵南北相對的石壁,上面刻滿云朵、動物的圖案。這就是出土未久的汴河堤岸浮雕,印證了孟元老所見不虛:近(州)橋兩岸,皆石壁,雕鐫海馬水獸飛云之狀。

          州橋建于中唐,因開封時稱汴州,故名“汴州橋”。五代稱“汴橋”,北宋稱“天漢橋”,簡稱州橋。與汴河“巨木虛架……宛如飛虹”的虹橋不同,州橋乃石砌平橋,唯“平船可過”。之所以這樣,蓋因其時漕運分段管理——“(長)江船不入汴(河),汴船不入(黃)河,河船不入渭(河)”。也就是說,大船到開封后,要換小船穿過州橋,方能繼續漕運。

          于是,天上明月、橋上行人、河上泛舟的州橋蔚為名勝,尤其“自州橋南去……直至龍津橋(御街與惠民河交叉點)”的夜市別具風情。至和三年(1056年)夏,“四河”泛濫。初次進京的蘇軾不等城內大水消退,便趕往龍津橋逛夜市。三年后,蘇軾服畢母喪,再度從家鄉眉山赴京。這一次走水路,夜泊戎州(今宜賓)??阡緯r,月光灑滿他的心頭。他忽然憶起,“燈火亦煌煌,新月皎如晝”的州橋夜市。那個時候,他還想不到,三十八年后,一位好友將貶謫至此。這位好友就是黃庭堅。

          蘇軾大黃庭堅九歲,蘇視黃為友,黃尊蘇為師。元祐元年(1086年)之前,兩人交了八年“筆友”。未及謀面,黃庭堅就因“烏臺詩案”挺蘇,被處“罰銅”。之后,同在京城為官三年多,兩人詩酒雅集、論道談藝,唱和之作竟達百篇。奈何,黨爭再起,蘇軾遠謫嶺南,黃庭堅被貶戎州。兩人余生“動如參商”,再無會面。

          跟蘇軾相比,同樣嗜飲的黃庭堅幸運太多。當蘇軾愁于嶺南無酒,他卻品嘗到蜀地佳釀——姚子雪曲(即當今名酒五糧液的前身),并為作頌:“姚子雪曲,杯色爭玉。得湯郁郁,白云生谷。清而不薄,厚而不濁。甘而不噦,辛而不螫……”

          姚子雪曲(五糧液前身)

          也就在戎州期間,黃庭堅游覽了??阡?。睹“景”思人,百感交集中,他揮毫寫下“思坡”二字,意謂“思念東坡”。今宜賓市思坡鎮即得名于此。

          “桃李春風一杯酒,江湖夜雨十年燈”,這是黃庭堅寄贈友人黃幾復的名句。轉贈蘇軾,想必亦無唐突。只是不知,這酒,是不是醇厚如友情的姚子雪曲;這燈,是不是州橋搖曳如星光的璀璨。

          夜深燈火上樊樓

          除了御街,大內東華門外因常有皇室、宮人光顧,也成為一塊商業旺地:凡飲食、時新花果、魚蝦鱉蟹、鶉兔脯臘、金玉珍玩衣著,無非天下之奇。東京七十二家正店之首的樊樓便坐落于此。

          正店,簡單地講,即官方特許釀酒及批發的酒家。與之相對的腳店,只準零售酒水。此外,還有“拍戶”——類似現在街邊巷尾出沒的“蒼蠅館子”。

          樊樓正名白礬樓,“本商賈鬻礬于此,后為酒樓”。何時興建,無從考證。其名最早載于《宋會要輯錄》,開寶七年(974年)元宵節,宋太祖御街賞完燈,“又至白礬樓觀雜戲?!彼握孀跁r,樊樓每年售酒五萬斤,每天上繳酒稅二千錢,堪稱“利稅大戶”。后來樊樓易主經營不善“大虧本錢”,朝廷都下詔“干預”:愿意承包酒稅者,將指定三千家京城的“腳店酒戶”,每日于白礬樓“取酒沽賣”。

          河南開封·樊樓(視覺中國|圖)

          “起死回生”后的樊樓,更名豐樂樓。士庶并不買賬,照呼舊名。宣和(1119-1125年)年間,原先上下兩層的樊樓,改擴為東西南北中五座三層?!案饔酗w橋欄檻,明暗相通,珠簾繡額,燈燭晃耀?!彼箷r,登臨西座,大內“金碧樓臺”盡入眼底;把盞北座,則飽覽花石綱堆疊的皇家園林艮岳秀色。此番美景,勾魂攝魄,引風流人物競折腰?!洱R東野語》就記下吳興(今浙江湖州)公子沈偕攜妓炫富,為樊樓千余酒徒埋單的故事。而《大宋宣和遺事》說,(樊樓)上有御座,(宋)徽宗時與(李)師師宴飲于此,士民皆不敢登樓。據推測,西座“后來禁人登眺”,與此或有干系。

          靖康二年(1127年),金滅北宋,改東京為汴京。此前圍城之際,“大雪盈尺”中,艮岳“臺榭宮室悉皆拆毀”,用來燒火取暖。樊樓大概也毀于同時。多年后,曾親歷樊樓盛況的理學家劉子翚,寫詩記曰:梁園歌舞足風流,美酒如刀解斷愁。憶得少年多樂事,夜深燈火上樊樓。

          湊巧的是,艮岳原乃摹擬杭州鳳凰山所筑。而杭州,升格為南宋“行在”“行都”臨安后,其大內就設于鳳凰山東麓。

          月巖中秋宴飲樂

          兩年前,桂子飄香時節。我從杭州市中山路的“南宋御街”向南,步行至鳳凰山腳路。沿途的老屋舊巷,不時閃現晾曬的衣物、床單。再向西,拐入宋城路,就緩緩走進了林木蔥蘢的鳳凰山。

          海拔178米的鳳凰山,地處西湖與錢塘江之間,是過去杭州城的制高點。隋朝廢錢塘郡首“置杭州”,就在此建州城。連接長江、錢塘江的江南運河(隋唐大運河南段)開通后,杭州坐享漕運“紅利”,日漸富庶。錢镠(錢俶的祖父)割據吳越時,以營造國都的標準,“廣杭州城,大修臺館,由是……盛于東南”。鑒于向東不遠是海岸線,彼時的杭州只能沿西湖東岸、鳳凰山以北的狹長平原“城建”。從而,城垣“南北展……東西縮”,狀如腰鼓。

          臨安·吳越福星錢镠塑像(視覺中國|圖)

          靖康之變中,僥幸逃脫的趙構(后來的宋高宗)在南京應天府(今河南商丘)登基,改元建炎,史稱南宋。龍椅未坐熱,金兵殺到。之后五年,趙構來回“巡幸”揚州、臨安、建康(今南京)、越州(今紹興)、明州(今寧波)等地。直到紹興元年(1131年),下詔重返臨安。理由跟他的祖宗趙光義如出一轍:漕運便利。

          剛回臨安,驚魂甫定,一切因陋就簡。當然,這也是無奈之舉。鳳凰山麓從前的州城、國都,經歷建炎兵燹,僅存不多建筑聊充“行宮”。據《建炎以來系年要錄》記載:“時行宮外朝止一殿,日見群臣……謂之后殿,食后引公事則謂之內殿。雙日講讀……謂之講殿?!弊阋姽偌抑綘?。因陋就簡,還意味著臨安的布局是另類的“南宮北市”,并非傳統的“北宮南市”。更另類的是,除“大日子”打開內城的南門麗正門,平常則出入北門和寧門,見官家,得“倒座”——進和寧門后,迂繞東墻到大內的南門。

          以淮河—大散關(今屬陜西寶雞)為界的宋金和議簽訂后,岳飛被殺,“偏安”落定。趙構長舒一口氣。于是,由他開始,諸帝增修不絕,殿堂樓閣如鳳凰山的竹筍破土而出,“棟宇高低若波涌”……元初,意大利人馬可·波羅來此,猶贊舊時宮闕“是為世界最大之宮……全飾以金……燦爛華麗,至堪娛目?!?/p>

          從宋城路盡頭的登山口進去,土路旁立有一方漢白玉碑,上書:臨安城遺址(皇城遺址)?!盎食恰奔次宜f的內城。走完土路,腳底冒出一條石板步道,再往上,便是我要去的圣果寺遺址。

          圣果寺,又名勝果寺、崇圣寺。雖為古剎,卻“寺”運多舛。自隋初建,到1958年湮滅,興廢多達十幾次。趙構“定都”臨安后,納其入內城,一度改作駐扎禁軍的殿司衙,并題額“忠實”??上疫\氣欠佳,碰上考古保護,“忠實”石刻及錢镠捐建的西方三圣、十八羅漢造像等摩崖遺存,都被圍布遮住,無緣一見。好在,兜兜轉轉,我找到附近另一處南宋遺址月巖。那里,沒有“游客止步”。

          “月巖”是一小片石林,或者形容為一大群假山更加貼切。其景,借用明人的描述同樣適合:鳳凰山有石,如片云拔地,高數丈,亦奇峰也。將巔,有一竅尺余,名曰“月巖”?!案[”稱為月竇,一只通透的圓形石孔。據說,中秋之夜,圓月“鑲嵌”月竇之中,投映水池,遂呈“月循竇中入,地下玉鏡旋”的無二妙境,水月、石月、圓月,三月同框,遙相呼應。

          古城街景夜景(視覺中國|圖)

          “怪石堆云矗太空,女媧煉出廣寒宮……搗藥聲繁驅玉兔,漏天孔正透清風……”是夕,帝后嬪妃于此“賞月延桂排當(指宮中宴飲)……夜深,天樂直徹人間?!蓖瑫r臨安城中,王孫公子、富家巨室“琴瑟鏗鏘,酌酒高歌,以卜竟夕之歡”;普通人家“安排家宴,團圓子女,以酬佳節”;“陋巷貧窶之人……解衣市酒”,不肯虛度。

          錢塘江上,“小水燈數十萬盞,浮滿水面,爛如繁星”;倒是往日“濃妝淡抹”的西湖,乍現素顏之美,“宿湖飲酒,待銀蟾出海,到夜深船靜,如在廣寒宮”。

          置酒觀潮錢塘江

          比賞月更令人癡狂的,當數觀潮,觀錢塘潮。

          眾所周知,錢塘潮以景象宏麗、氣勢磅礴著稱于世。其成因,有賴天時、地利。天時,指每年中秋前后,太陽、月球、地球幾處一條直線,海水受到的吸引最大;地利,指錢塘江入海的杭州灣形似喇叭,“外口”大且深,“內肚”小又淺。起潮時,海水在東南風的“鼓吹”下,從寬達100公里的“外口”向西突入,驟縮至最窄的3公里“內肚”。前后推搡,左右沖撞,頃刻間“滔天濁浪排空來,翻江倒海山為摧”。

          錢塘江大潮(視覺中國|圖)

          自錢塘江下游河道北移,明清至今的最佳觀潮地在海寧鹽官。之前,要“溯至”杭州“江干(江岸)上下十余里間”。曾于“江干”觀潮的周密寫過一段文字,相當傳神:“方其遠出海門,僅如銀線;繼而漸近,則玉城雪嶺,際天而來,大聲如雷霆,震撼激射,吞天沃日,勢極雄豪?!表槺阏f兩句,文中“海門”指當時錢塘江入海處對峙的龕、赭兩山,即現在的蕭山國際機場。水運到空運,一字之差,卻折射出白云蒼狗,野馬塵埃。

          與“海門”一樣,候潮門也經歷了水陸更遷。從臨安城東南門,變作杭州地鐵5號線的站點。出地鐵,我升至地面,不用打聽,便看到馬路轉盤里的“古候潮門”碑。候潮門因每日漲潮拍岸得名,乃錢镠筑海塘(海堤)所建。南宋紹興年間重修后,酒家瓦舍蜂擁而至,紛紛豎起“觀潮、映江”的酒旆招徠顧客“暇日娛戲”,人潮賽浪潮。

          首提“天上天堂,地下蘇杭”的范成大,年輕時也“豪縱”其間,“袍錦團花鳳……馳寶馬、飛金鞚?!贝疚醵辏?175年),因出使金國被譽為“南宋蘇武”的他調任四川制置使。七夕之夜,他登臨敘州(今宜賓)鎖江亭,與杜甫、黃庭堅隔空對飲,“我來但醉春碧酒,星橋脈脈向三更?!狈冻纱蠊P下的春碧酒就是令杜甫驚為勝絕的重碧酒,也是讓黃庭堅一飲傾心的姚子雪曲;爾后一代代傳承至今,以“五糧液”之名為世人所熟知。

          而那個時候,范成大杯中的美酒已自岷江、長江、大運河“流”向候潮門。據《武林舊事》記載,臨安“人物浩繁,飲之者眾”,“諸司邸第及諸州”皆供送酒類入都。由于量大且酒壇易碎,走相對平穩的水路,從候潮門邊的安便水門進城,最省成本。每當酒船漂來,酒香四散飄漾,花團錦簇的臨安也隨之醉倒,“多少燕情鶯意,都瀉入、玻璃甕?!?/p>

          六和塔也是“江干”觀潮勝地之一,“以(八月)十八日最為繁盛”。是日,潮來之前,“教閱水軍”。所以,六和塔周邊“家家樓屋,盡為貴戚、內侍等雇賃作看位觀潮”“珠翠羅綺溢目,車馬塞途”,好酒、美食應有盡有,就是價錢也如潮水猛漲。

          六和塔(視覺中國|圖)

          水軍演罷,潮來,輪到弄潮兒“沖浪”上場,“出沒于鯨波萬仞中,騰身百變……”宋人有詞,夸說其事:“長憶觀潮,滿郭人爭江上望。來疑滄海盡成空,萬面鼓聲中。弄潮兒向濤頭立,手把紅旗旗不濕。別來幾向夢中看,夢覺尚心寒?!比绱恕皞ビ^奇絕”,官家自然不肯錯過,通常置酒觀潮于大內高臺。唯獨淳熙十年(1183年)八月十八日,已作太上皇的趙構由宋孝宗陪同,“出候潮門”,臨幸六和塔附近的浙江亭,“從駕百官各賜酒食……”也算是“與民同樂”一番。

          如今浙江亭已無跡可尋,惟余塔身為南宋原物的六和塔,依然挺立。置身塔頂,檐鐸搖風,叮當盈耳。憑欄眺望,錢塘江大橋如長虹臥波;腳下,一座天堂般的城市正沿江潮兩岸徐徐鋪開……

          網絡編輯:kuangyx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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